2015年10月1日 星期四

終於硬起來:不是一盒月餅 就能解決異鄉人的困境

作者/張耀仁
 
跨國移工與新住民成為沒有名字而只能怯怯窺視的人。

今天無論看不看得到月亮,對於廣大的在台的跨國移工與新住民而言,只怕是「每逢佳節倍思親」吧。
根據勞動部統計,截至今年八月底,台灣產業及社福外籍勞工人數總計五十八萬餘人,其中以印尼為最,計有廿三萬六千餘人。而根據內政部統計,截至今年八月底,外籍配偶總數為五十餘萬人,其中大陸地區(含港澳)配偶近三十五萬人,幾乎佔外籍配偶人數一半以上之強。
這群來自外地的異鄉人,姑且不論為了什麼目的進入台灣,少則數月,多則終生,對於普遍台灣人的刻板印象而言,他們是低階的、「沒有什麼文化」的密集勞力付出者,所以當我們經過假日的台北火車站大廳,我們看到那些圍成一小圈一小圈席地而坐、五官深邃的陌生面孔,不免湧起一陣嫌惡之感。當然更不必說,從中壢開往台北的週末電車,那簡直使人彷彿置身於東南亞。
東南亞有什麼不好?那或許是多數人第一次出國的所到之地,不為其他,只因便宜。那當然也是許多人選擇渡假的所在,畢竟碧海藍天、按摩舒壓,有著南國熱帶特有的水果之后山竹與之王榴槤,那樣悠晃的時光,也很值得玩味。
然而不可否認,去東南亞旅遊和去日本或歐美,那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,起碼心態很不同。進入東南亞所懷抱的那種歧視與自大,往往使得台灣人彷若夜郎,處處以大自居,也就處處顯小。一旦去到歐美,反而成了慣小伏的佞臣,處處獻媚的結果,也就處處顯得格格不入的自卑。
自大與自卑成為台灣面向國際的可議心態。於是乎,當東南亞乃至大陸移工、新住民這類「國際議題」進入台灣,向來被稱許為「最美的風景是人」就又被打回原形,那鄙夷異鄉人而自抬身價的優越感,往往使得我們對於那些蝌蚪似的文字、鳥叫一般的語言,有著極不耐煩的排斥:「欸啊,就瑪麗亞嘛。」
跨國移工成了沒有面目的人,他們沒有別的名字,唯瑪麗亞而已。而新住民當然更不可能擁有文化價值,她們的意義也就是生殖與工作,一如早幾年城鎮裡大剌剌豎立的看板:「可睡、可工作、可生小孩——為什麼你不結婚?除非你有問題!」或者:「十八萬包處女,可退!」那幾乎是明目張膽的挑戰性別平權,而縱使現下已經少見這類廣告,但存在於多數台灣男人心底的歧視難道就已完全去除?
今年三月間,柯文哲脫口而出:「奇怪,不是很多外籍新娘嗎?已經進口三十萬了!」這段話正是典型的歧視心理作祟。意味著女人並不缺乏,進口就好。再者,外籍新娘一詞早就因為蘊含歧視意涵而被學界、輿論界摒棄,宜改稱新住民或新移民才是。
我們之所以指出跨國移工、新住民所遭遇的處境,恰是因為截至目前為止,我們還看不到檯面上的總統候選人對於這一議題有何具體的政策?那絕非在火車站月台加註越語、泰語等,也非在馬桶上加裝蓮蓬頭即能簡單解決的課題,總數達一百餘萬人的族群不該只是被當作工具看待,他們不單為台灣家庭內部景觀帶來不一樣的衝擊,更促使夏曉鵑、顧玉玲等研究者產出不一樣的視野,而近年來在文學創作上也有不少作者如張耀仁、張郅忻投身其中,在在訴求台灣面向此一議題,理應具備更形寬闊的視野與心態。
今天,許許多多跨國移工與新住民,想必都收到了或大或小的月餅,他們或許瞭解或不瞭解中秋節的意義,但他們抬頭仰望夜空時,那高掛的月亮想必也曾在他們初來乍到之際,挽救了他們的寂寞、不安與無助。但願我們的總統候選人在面向「何謂台灣」之際,也別忘了「台灣」的意義已然擴及他們,尤其新住民二代已經具備首投權,沒有人能夠忽略他們的聲音,更不該再以岐視區別他們、看輕他們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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