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9月11日 星期四

一人台北


    因阿盛老師的新書在台北永楽座書店舉辦發表會,我隔日於高雄另有排定活動,決定當日往返台北。晨起,安古醒來復在客廳沙發睡去,我背起總是裝滿我倆大小雜物的後背包,赴往高鐵站。坐在高鐵內,外頭有一名年輕父親提著行動式嬰兒躺椅,一個看來約莫剛滿月的孩子躺在裡頭。此時,安古應該還繼續做著好夢吧,臨走時,我瞥見他嘴角輕輕上揚。

    一個小時半,很快的,我到達台北,母親的城市。幾日來一直聯絡不上她,這似乎是我們母女某種聯繫的慣性,時間錯置,以致於常常無法搭上線。出站後,台北一如往常充斥人潮,我仔細注意指示標語,上回來台北時,我推著安古的娃娃車走錯方向,迷失在偌大的車站內。我繞過平日需搭乘的升降梯,一人行囊爬樓梯即可。也許太久不曾如此輕便,內心竟有不安。

    我搭乘捷運至台電大樓,自二號出口走出,熟悉如昨的人行道鋪陳眼前,去年秋天,我也在此出站赴往永楽座,與去年同出書的私塾班學長姐王盛弘、林育靖及廖淑華辦理一場聯合新書發表會。彼日,阿婆、H及肚裡的安古陪我走在這條人行道上,遇見同是客家人的外地遊客問路,他們和阿婆親切地以客家話聊起天來,然後分別尋索去向。

    我記得我們從左邊彎去,路過一間麵包店,好香啊,我說。那些香氣與我無心吐露的那句話便一直留在當時的時空。今天,我想試走另一條路,先直行再拐進巷弄內。溫州街,我先是從文學上認識的一條路,林文月筆下充滿溫情的街巷,埋下改換臉目的伏筆。來台北近三十年的母親未曾來過此地,我再次撥打電話,鈴聲響完,電話那頭的她依然未接電話。我繼續漫步,那些巷弄看來陌生,下一條巷子轉角的一株樹倒是有些熟悉,便直直往那裡走去,果不其然,以詩著稱的魚木人文餐館浮現臉貌。去年,我們一行四人便是在此落腳、吃午餐,真性情的老闆黑俠與阿婆亦能以客語交談,漫談裡發現原來黑俠原是竹東人,能算是同鄉了。我推開魚木的門,老闆娘龍青笑容依舊,她告訴我今日是魚木營業的最後一天,來來去去離情依依皆是老客人、詩人朋友。

    魚木既到,永楽座便不遠,隔幾間房,見得書香滿室,立於一側的不正是盛師。盛師見我,拿來去年四人聯合發表會的海報,要我留作紀念。那天不太知道如何說話的我,請阿婆上台唱山歌,盛師又復要阿婆再唱一首。阿婆不常上台,有些緊張,一旦唱了竟有些欲罷不能。同樣場景,今日是盛師談他的第二十二本書,麗卿學姐一字一句讀她的第二本散文集,志薔學長主持,九歌陳素芳總編與櫻桃園文化丘光總編引言,他們的聲音與彼日阿婆的歌聲層層疊疊,伴我走出永楽座,從溫州街回到羅斯福路車聲鼎沸的大道。我注意到一旁奔跑的小孩,他讓我想起安古,天色還亮呢,但該是回去的時候。

※刊於人間福報副刊2014.9.11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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